四十歲後的「職涯續航力」

我一直都想寫「續航力」這個主題，過往的文章中也多次提到跟「續航力」有關的感想：

1. 《人至中年，工作心態真的會有所差異嗎？》

2. 《怎麼開始流行起「慢慢來」了？》

3. 《拼續航力 → 從短跑衝刺變成馬拉松訓練》

看了一下文章發表的時間，主要都是落在今年，或許是年紀真的到了該思考「續航力」的時候，因為已經感受到身體漸漸失去爆發力了。

原本我已經先寫了一篇草稿，但老婆看過後直接打槍，說那根本是把 ChatGPT  對話的想法搬到我的文章中，我想了想還真的是這樣。

雖然跟 ChatGPT 的對話中，慢慢釐清了我的一些想法，但那畢竟是「它」整理出來的內容，跟我的思維與經驗對照有所落差。

因此，我決定採用寫閱讀心得與感想的方式來寫這篇文章，把對話的摘要條列出來參考，然後用我自己的故事與經驗來印證它的說法。

講到工作經驗，因為我是博士畢業後才正式踏入職場，滿打滿算也就十年左右的時間，但由於我從小就被抓去工廠打工 （當時沒有禁止童工），所以也算是有一套自己從觀察與體驗而來的想法。

國小時被要求去工廠執行最簡單的任務，那就是幫切割好的鋼板倒角，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幹嘛用的，只記得每塊有四個邊，兩面就是要倒角八次，動作也非常簡單，把鋼板的邊貼齊倒角機，由左至右推過去，銳利的邊緣經過砂輪機磨擦後，就會變平。

就這麼簡單的動作，年紀尚小的我，下課後或假日時有空就會被要求去幫忙倒角，機械化的動作，但又不能太分心，一個不注意說不定會受傷。

枯燥的工作內容，唯一的好處是可以賺點小錢，倒角一塊鋼板，小的好像是 1 元、大的 2 元的樣子，反正就是典型的多做多賺。

年紀大一點後（應該是國小四年級後），工作內容就從倒角升級到包裝鋼板，因為這些鋼板都是規格品，為了要入庫，得先上油、包塑膠帶，然後外層再用報紙包起來。

比起單純倒角，包裝的複雜程度對我來說高很多，雖然是一樣的機械式動作，習慣後不太需要動腦，會變成反射性動作，但我的手腳從小就不算太俐落，相比之下，我姐的動作快多了。

雖然包裝的計價比倒角高，但當時我的心中，還是覺得倒角比較好賺，只是得忍受砂輪機磨擦的噪音，以及不時會噴到腿上的火花 （現在說不定會被檢舉是虐童）。

我當時幼小的心靈以為這就是「工作」，因為看到周遭的大人們也都是這樣日復一日的操作機台，只是他們用的設備比我用的大多了、也複雜多了。

機械式的動作做久了，不免會思考該怎麼做會比較快、比較有效率，進而會減少多餘的動作，增加自己的產能，我都還會為了自己每小時能多產出一些而沾沾自喜。

賺錢固然是愉悅的，但代價就是很無聊，時間都耗費在重複的動作上，人就跟機器一樣，差別只在一個吃飯、另一個吃電，一個要休息、另一個沒人操作也只能關機而已。

所以說，現在網路上說進廠打螺絲的枯燥乏味，我從小就體驗過了，但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，當你周圍的人都在幹一樣的事時，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。

要說唯一的困惑應該是去學校讀書時，不管是教學的內容或是測驗的題目，好像跟我所看到的工作沒什麼太直接的關係，這邊其實有點落差，但當時小小年紀也沒想太多，自己也沒太多選擇權，大人怎麼說就怎麼做。

升上國中後，考完聯考的那個暑假，我的工作內容正式升級為技術層次更高的外圓磨床，由工廠的一位老師傅負責帶我操作機台，並學習怎麼用測微器量圓柱直徑，確保每次磨出來的尺寸是落在公差範圍內。

當時在工廠內工作了整整兩個半月，別人去補英文、參加夏令營，我則是在工廠內早八晚五，中午休息一小時，操作著外圓磨床，聽著廣播電台，從早聽到晚。

那個年代的工廠如果沒有廣播電台應該會很想死，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它們播放的音樂節目，會放很多流行歌曲，那個時間點幾乎天天都在播劉德華跟周俊偉合唱的「你別傻了」。

外圓磨床的操作流程要比之前的倒角與包裝複雜很多，我這也算是當上了半個技術人員吧，依稀記得訣竅就是磨幾根後要抽檢，如果發現尺寸過大，就表示砂輪損耗了，得重新清砂輪表面，並補償損耗的部份。

學了半個月後，我慢慢就上手了，沒了一開始手忙腳亂的不適感，又開始進入無聊期；帶有技術性質的工作內容，就不太能無腦做，因為只要專注力跑掉，就很容易出錯。

工廠的工作就完全是看產能說話，每個人正常的產出量是可以計算出來的，也就是說想要打混摸魚都很難，再加上都是鋼製的圓柱體，比較大的其實很重，這也算是種體力活，有時光是搬料跟上下料就很累了。

每天中午花二十分鐘吃飯，然後就趕快小睡一下，下午一點準時上工；如果不睡還真的撐不住，以我當時國中生充沛的體力來看，就知道這類工作有多耗費體力了。

重點是，當年並不是週休二日，而是隔週休，也就是說每週可能會有六天都是早八晚五，做著機械式的工作，而且還不能放空，這種工作真的很累人。

當時有長輩跟我說，多讀點書，以後就可以去操作電腦輔助的加工設備，不用一直重複手工動作，這也讓我有了點盼頭，原來知識真的可以讓工作不那麼無聊，同時也不用那麼仰賴體力阿!

其實，我也很納悶，這種類型的工作真的可以做到老嗎？等年紀稍大、體力下滑時，不只是產能會隨之下降、甚至有可能根本做不來吧! （後話：當年帶我的師傅，五十幾歲時就滿身病痛，最後只能提早退休。）

真正讓我醒悟，覺得自己以後的人生不能往這條路走的，還得從高中時去台中工廠打工開始說起。

從高一的暑假開始，我就被安排前往台中的工廠工作，因為那邊有兩台新進的 CNC （電腦數值控制）的工具機，我剛好也自學了一點工業繪圖，就跟著親戚學習怎麼把圖面轉成加工檔，並餵給 CNC 加工。

現在才認識我的人，應該很難想到我曾經在工廠操作過機台，其實連我自己也都快忘了，這是深藏在腦海中的記憶，但卻不時地影響到我後來的選擇。

因為我沒有太多的機械製造基礎，現場熟練的師傅事實上都是從傳統的「車銑鉋磨鑽」磨練出來的，他們只是對電腦比較不熟，但對加工的熟悉度就跟喝水一樣。

我則剛好相反，讓我學電腦的操作比較簡單，學習加工的基礎簡直是要命，但學不會就很難獨立操作機台，等於是累贅。

第一個暑假，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累贅，當個搬運工或打雜工還可以，學了半天我就只學會怎麼靠邊定位、微調程式參數，然後就是顧機台、加工完後量尺寸。

但不得不說，這個暑假真的是震撼教育，雖然還是實習、又有親戚照應，但一樣是穿著工廠的制服，跟著人同樣時間上下班。

當年台中的機械加工業蓬勃發展，雖然價格不如台北，但量大管飽；在台北時我是早八晚五，很少加班，但來到台中，印象中是早八晚八、有時甚至晚十一，晚上在那邊顧機台、顧到都快打瞌睡了。

這時的我開始會思考自己的未來了，每天上班都在問自己，我難道以後一輩子都要這樣嗎？操作機台的技術層次是提高了沒錯，但還是得用自己的時間去換，並不是今天做了十小時，明天就自然會有收入。

這種高度仰賴體力的工作內容，即便技術跟經驗上會有所積累，但因為執行面高度仰賴體力，不做就沒錢賺，真的很難說有什麼前景可言。

讓我決定乖乖把書讀好、想闖出一條不同的路的想法，源自於高中的第二個暑假；由於已經學過一次了，這次上手比較快，慢慢地似乎能獨當一面做一些比較簡單的加工，但這也代表責任越來越重了。

自從某台 CNC 變成我專屬操作的機台後，舉凡它的保養、維護、刀具庫補刀，以及清潔都要負責；在夏天沒有空調的情況下，我滿身大汗的蹲在機台內清鐵屑，滿身髒污的我下定決心要逃離類似的工作內容，我得努力跳脫這個宿命才行。

後來我比較認真讀書，很大的原因是真的怕了，怕自己又落入這個惡性循環、怕自己每天只能機械化的工作、怕自己的技術或經驗無法累積，永遠都只能用時間去換錢。

這心態可對應到「續航力的關鍵在於技術/知識可累積 ＋ 執行不依賴個人體力」。

所以與其說我這時才開始認真讀書，倒不如說我是想擺脫這條一眼可看到盡頭的路，想跳出去探索其他的可能性，但當時的資訊來源有限，想跳脫大概也只有透過「高等教育」才比較有機會。

上大學時，剛開始其實我的心思並不在課業上，反倒是在思考哪條路才能讓我避開製造業這個循環，甚至我的大一寒假都還有回去台中工廠打工，邊工作邊加強我的決心。

很可惜，大一大二期間，除了跟同學們玩的很開心外，我似乎沒看到可以跳脫那個循環的路線，從小就待在工廠打工的我，真心覺得像學長們一樣畢業後去上班，那跟我去工廠打工不也一樣，唯一差別就在工作內容不同而已。

直到大二暑假時進了實驗室，親眼看到專題的指導教授靠著撰寫工業軟體賺錢，這才發現一條全新的道路就在眼前展開。

大學的專題教授本職是教書與研究，但他可以把自己的研究內容商品化，實際在產業界應用，並從中獲得一定的回報，而且這些技術與經驗是可累積的，執行面由於是軟體可複製，似乎也不受個人體力侷限。

哇靠，我當時就在想，這不就是我一直盼望的模式嘛，他這種個體戶也能靠自己的專業知識賺錢，那我未來也有機會才對。

重點不在於你能「做多少」，而在於你能「讓多少人用你的 know-how」。

要說我上大學收穫最多的是什麼，絕對不是專業知識上的累積，而是開拓眼界這件事，讓我直接從工廠中跳脫出來。

後來的大學時光，幾乎都在實驗室中度過，那是一段瘋狂吸收與成長的時期、再加上年輕體力超好，每天早九到晚九、甚至晚十一都沒感覺到累，這跟工廠的工作內容完全不同。

接了幾個專案，也順利完成銷售出去，這帶給我超大的震撼，原來我真的可以不用販賣自己的時間去換錢，而是透過產品或是跟別人合作的商業模式獲利，這些產品是可以靠技術跟經驗累積起來的。

從大學進實驗室的這段經驗、以及先前的工廠經驗，幾乎成為了我後續做人生選擇時的基本價值判斷，每當要做一件事時，我會先問自己：

1. 這件事是否能結合我已累積的經驗、專業？

2. 這件事在市場上是否為長期需求，然後有一定的技術門檻？ 那種短時間就能學會或做到的事，其實不具備累積的價值。

3. 這件事做成後的價值能否累加，是不是能成為後續延伸的基本盤？

4. 這件事是否具有一次設計、多次回收的特性？

由於看待是否值得做這件事的視角與別人不太一樣，導致我在攻讀碩博士班時也遇到極大的挑戰。

記得當時研究所指導教授希望我去做的研究主題，是屬於相對小眾的案例，我心想既然都要花這麼多時間在上面了，我應該想辦法去挑戰能具有研究價值、又能實際在產業界應用的題目，這才符合我自己的價值判斷。

我教授當時雖然不那麼理解我的想法，但他支持我去實現自己的理念，只是也得同時滿足他對研究的要求，就這樣差點搞死我自己。

想在產業界應用其實要滿足很多工程上的要求，跟做學術研究還是有所差異，但幸好最後我有達成自己的目標，也同時滿足教授的要求，研究內容不僅是獲得了多年期的國科會計劃、發表了國際期刊、也申請了專利，更重要的是，也同時做到跟產業界的技術轉移。

這其中，我最重視的是國際期刊發表跟技術轉移，前者代表它有點學術價值、也幫助我能順利申請至國外的博士班，後者則是代表它同時具有實用價值、能夠實際在產業界應用。

當時的一些技術開發內容，我直到現在都還在用，都已經接近二十年了，只能說那段時間真的是太值得了，這就是「價值累積」的典型案例。

到海外攻讀博士班後，我依舊跟台灣這邊的公司進行技術開發上的合作，也陸續技轉幾個案子；說是技轉，但其實應該是算銷售才對，因為技術並未被賣斷，而是採用有限制數量的授權模式。

我覺得這段期間的技術累積更有價值，因為它們是我創業時的基礎，直接就變成一個產品來銷售。

直至今日都還在幫我們賺進現金流，這無疑就是「一次設計、多次回收」的典型案例。

近幾年我們在開發新產品時，也都是基於先前的累積向上堆疊，而我們現在所進行的開發，可想而知也可以轉移套用在其他地方。

在既有的基礎上不斷地開發新技術，這就是我維持「續航力」的訣竅；因為我不需要追求短期爆發，而是希望它們能夠被長期使用，這就讓我能夠更聚焦在核心技術上，做困難的事才有長期的價值。

客戶的信任度也是種跟時間積累有關的資產，雙方合作的時間越久，客戶的信任度就越來越深，這是種越老越有價值的資產。

以前常有人問我，為何博士畢業後不去大學當專任教職，而只是兼職教課；我通常的回答都是當教授太窮、薪資太低。

其實真相是，當教授不太符合我自己的基本價值判斷，研究上的貢獻要看期刊發表的質與量，變相來說是學術上的 KPI，能累積的事實上是自身的聲譽。

但我想要的是，花費大量時間的研究能對實際產業界有所貢獻，這邊的貢獻不單指我自身的利益，而是能真正地提升生產力。

假如我做研究只為了自己的聲譽或是職稱升等所需，就太無趣了，那跟我當年在工廠打工也沒什麼兩樣，只是一個是體力活、另一個則是腦力活罷了。

我創業超過十年了，做了一堆跟工程與商業相關的瑣碎事情，好不容易才鞏固了基本盤，掌握到產品的主導權；這下我做研究不用看廠商臉色或心情，自己就可以拿到第一手的難題，並且進行相關研究。

做研究很多時候是鑽研一個點，但要真正解決產業上的問題，常常是一整個面；就算單點有所突破，但有可能因為跟既有的產品架構格格不入，也不見得能被採用，這就不符合「一次設計、多次回收」以及「價值疊加」的基本價值判斷。

我可不想自己耗費大量時間與精力所研究出來的內容，最後被束之高閣，只能變成一篇篇的論文，閱覽的人可能比看我部落格的人還少，這又有什麼意義？

尤其是在工程應用的研究，就是要用來解決實際問題的，研究過程當然不見得能一次就解決問題，不然算什麼難題？ 但在一次又一次地探索中，總是能找到比較好的解決辦法，然後將它們導入實際應用中。

我覺得四十歲後的「職涯續航力」主要來自於自己有沒有基本的價值判斷，然後一路走來有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去做，慢慢地讓工作上的內容越來越接近自己想要的。

如果能做到這點，那肯定是有「續航力」的，因為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模式嘛! 又怎麼會嫌累呢？

這一切都不容易，我自己好幾次都想放棄，但具有長期價值的事本來就是困難的；每次當我遇到挫折時，我就會回想起當年的工廠經歷，然後跟自己說：「你不就是為了跳脫那個循環而努力到現在的嗎？ 為何不再繼續堅持下去。」

說來也很有趣，創業超過十年後，我反倒越來越喜歡如今的工作內容，又有了探索新難題的機會，重新拾獲了做研究的樂趣，而且能直接在實務上驗證是否真可以提高生產力。

夢想的工作內容不會自動落在眼前，盲目地跟隨主流腳步，最後或許也只能跟眾人有一樣的抱怨；關鍵還是得弄清楚自己在選擇時的基本價值判斷，到底是要隨波逐流、還是能堅持己心。

某種程度上，我確實覺得累積工作經驗要趁早，才會知道這條路適不適合自己；看到我上述的心路歷程大概就能理解為什麼我不想從事製造業。

年少時雖然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，但卻很確定自己不要什麼，這大概就是蹲工廠的經歷帶給我的最大收穫吧!

如果因為讀書的緣故太晚出社會工作，往往摸索期就要好一段時間、確認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也需要時間，再加上現實的考量，拖著拖著等年紀漸長可能也無力做出改變了。

跟 ChatGPT 對話的重點摘要如下：

「職涯續航力」這個概念，其實不只是「能不能繼續工作下去」，而是包含我們是否能夠在未來 10～20 年中，持續產生價值、保持競爭力、同時維持身心健康與生活品質。

四十歲之後的職涯，核心想法不再是「向上爬」或「換產業跑道」，而是能否維持價值與能量輸出。其職涯策略應該是：

1. 長期耐力賽 → 不再拼短期爆發，而是追求持久。

2. 核心聚焦 → 花力氣在最能放大價值的地方。

3. 風險分散 → 主業、副業、技能三層安全網。

4. 角色轉換 → 從執行者轉為決策者。

5. 生活平衡 → 讓事業支撐健康與家庭，而不是拖垮它們。

另外，我覺得「人脈與信任資本」非常重要，因為到中年後，職涯續航的一半力量來自「別人願不願意找你合作」，這包含：專業上的信譽（別人找你就是因為穩）、與產業內外的合作關係、長期維持的客戶或合作夥伴。

你的技術是能替代的，但「別人信任你」的資產很難替代。

另外，四十歲後很多人斷在健康與生活平衡，續航力最終還是回到「你還能持續輸出多久」；要考慮睡眠、飲食、運動、心理壓力管理，以及工作與生活節奏的調整（例如深度工作＋固定休息）→ 健康是「續航的容器」，容器破了，再強的能力也留不住。

職場的續航力可初步分為六個構面進行探討，首先是外部三構面：機會與結構（外部續航性），這三項是「環境是否能讓你持續發揮」。

1. 市場趨勢與需求的持久性；問自己：「這個領域未來十年還會有人需要嗎？」

判斷方法：市場是否具有「長期剛需」與「技術門檻」→ 能同時滿足兩者，續航力才高。

2. 個人能否持續提供價值；問自己：「這件事是否能結合我已累積的經驗、人脈、專業？」

原則：延伸比轉行更有續航力。如果必須從零開始，除非該市場趨勢非常強勁，否則會大幅耗損續航力。

3. 資源消耗模式；問自己：「這個模式能靠時間累積嗎？還是要不斷燒錢或拼體力？」

高續航型：能靠知識、技術、信任慢慢累積；原則上是能夠「疊加價值」的事物（例如客戶信任、技術累積、流程改善）。

內部三構面則是能力與條件（內部續航性）：

4. 能力延展性；你的技能能否隨市場變化繼續派上用場？

5. 學習與轉化力；你是否還能主動吸收新知並將其與舊經驗整合？學不快沒關係，但「能把新東西轉化成自己語言」的人最有續航力。

6. 能量與節奏管理；包括身體健康、心智狀態與時間使用節奏。續航力高的人，通常能在「長期專注」與「適度放鬆」之間找到穩定節奏。若你的工作高度依賴體力與出差，續航力會逐漸下滑。

接著，我嘗試著用在組織中的角色區分，以及所在產業的特性，簡單地分析與探討怎麼樣的組合可能會比較有續航力，再從中校正自己所走的方向是否適當。

組織中的角色面向可區分為執行者／管理者／決策者：

1. 執行者（技術、業務、現場人員）；其優勢為具有專業背景、動手或執行能力強，但四十歲後有技術被取代、體能下降的風險。

2. 管理者（帶團隊、負責績效）；其優勢為熟悉產業、經驗豐富，具有一定人脈，但四十歲後容易被更年輕的「成本更低」主管取代。

3. 決策者（創業者、事業主）；其優勢為主導權與自由度高，但不管是不是四十歲後，現金流與壓力的風險都很大。

產業面向則可區分為生產商／中間商：

1. 生產商（技術、製造、研發）；產業特性為穩定、可控制，但競爭全球化，能否續航的風險在於技術更新快、成本壓力高。

2. 中間商（代理、行銷、整合）；產業特性為彈性靈活、人脈驅動、毛利潛力大，但網路化削弱中介價值。

四十歲後的職涯續航力，跟四十歲前的追求有著本質上的轉變，更加地重視過往經驗能否有效貢獻、是否具有放大價值的槓桿效果、是否有對外連結的網路、能否持續維持影響力，以及建立個人品牌或信任資本。

要先了解一個殘酷的事實，假設我們是在生產商中的執行者，其續航力的根本不是「生產」，而是「能被轉換的技術知識」，也就是說能否「一次設計、多次回收」。

重點不在於你能「做多少」，而在於你能「讓多少人用你的 know-how」。

當你具備擁有技術 know-how、自主研發或產品能力，技術與經驗可持續累積，進一步可以去創業、退一步可以當顧問，抗市場變化的能力就會比較強。

續航力的本質不在於賺多少，而在於能否長期生存、保持價值、擁有選擇權。這取決於三個核心變數：

1. 可複製的知識與系統（不依賴體力或短期機會）。

2. 逐漸提升的信任或聲譽資本（越老越值錢）。

3. 可延展的人脈與網絡效應（能連結價值，而非僅交易）。

當我們在考慮組織中的角色面向與產業面向時，應該試著先問自己以下三點：

1. 我做的事能否隨時間變得更值錢？（知識累積）

2. 我能否讓別人依賴我的判斷或產品/服務？（信任槓桿）

3. 我是否能創造跨產業的連結？（網絡延展性）

如果正在做的事能同時滿足以上三點，那毫無疑問是高續航力的表現，基本上是越老越值錢。

其中，要特別注意的是，如果職涯中一直扮演著「執行者」的角色，其技術跟經驗又無法有效累積的話，就很難避免體力與精力上的衰退，甚至有可能被自動化或外包所取代掉。

這並不是說「執行者」就完全沒有續航力，如果執行活動本身會產生知識、技術、品牌或客戶信任，那即使四十歲後仍可以靠這些累積資產支撐收入、不完全依賴體力，其核心在於「執行者角色是不是累積可延展的資產」。

擔任「執行者」時，如果可以累積以下資產，也就能夠確保未來的續航力：

1. 技術累積不可替代 → 例如軟體工程師、工業設計師、食品研發師等，做的事情本身是知識型創造；年齡越大，經驗越豐富，錯誤率低、判斷更精準。

2. 品牌或專利價值 → 執行的成果能轉化為品牌、專利或核心產品，這是長期可延展的資產，例如自己研發的烘焙配方、獨家製程、專利設備等。

3. 網絡和信任資本 → 客戶、供應商、投資者關係都是累積性資產，不會隨體力下降而消失，反而隨經驗和口碑增值。

要注意，續航力高低的差別不在於是否有知識或經驗，而在於這些知識和經驗能否轉化為可累積、延展的資產，其核心差別在於知識/技能能否形成獨立於自己體力的資產。

技術或知識可累積是高續航力的必要條件，但如果「執行時高度依賴體力」，且缺乏延展資產（品牌、流程、專利、團隊等），那就不足以形成高續航力。

換成更直覺的方式，可以想成：

1. 必要條件：有可累積的技術/知識/經驗 → 形成不可替代的資產。

2. 充分條件：這些知識/技術必須能脫離個人體力，透過團隊、流程、品牌、產品、專利或平台延展 → 才能真正長期續航。

續航力的關鍵在於「技術/知識可累積」＋「執行可延展（不依賴個人體力）」。

但在中大型組織中的執行者要能滿足以上的充要條件相對較難，因為在公司營運的流程設計上，就會盡量做好職能分工，讓執行者專注於自身所擅長的專業，在提高效率的同時、也降低公司營運上的風險。

從系統設計的角度來看，把人當成最小的執行單位，就要確保一旦這個人出問題，隨時都有人可以頂上，而不影響整體系統的效能；換句話說，組織中的執行者角色一般來說都是要隨時可被替換掉的。

雖然這麼說有點殘酷，但如果一間公司的營運狀況高度仰賴某個執行者，這才是最大的風險。

從個人的角度來看，要維持我們在職涯上的續航力，就不能滿足於組織幫我們設定好的角色，而是要想辦法更進一步累積自己的無形資產才行。